【双玄】《愿少年》（六十九）
六十九、祭
人阵被辛京墨豁出一道口子，只消一刻，怨灵就从这突破口涌出，人阵内外顷刻间乱成一锅粥，有人在喊，但分不清谁是谁：
“是谁放手了！？”
“快！修补人阵！”
“来不及了！净化怨灵！别让他们进皇城！”
黑水沉舟第一反应就是在半空中撒下结界，把怨灵隔绝在皇城外，但他深知，这结界撑不了太久。
怨灵数量过多，而且这些怨灵被困在人阵中有一段时间，一直被压着欺负，现在得了自由就像得了狂躁症一样，尽情报复发疯，很快这结界就会被冲破。
师青玄懵了，根本来不及兴师问罪，反应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正造结界的贺玄清掉周边偷袭的小鬼们。
解臣翊飞快瞄了眼黑压压的上空，径直跑向华梓轩：“没事吧？”
华梓轩摇头，神色黯然又不解：“是小药王！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这问题只有辛京墨本人答得上来。解臣翊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牵紧华梓轩的手，让他紧跟在他身后，视线快速在人群和怨灵中搜索解锦骋的身影。
还没找到，解锦骋的声音先划破长空，钻进每个无措的人的耳朵里：“别慌！全体戒备！净化怨灵！不能让任何一只溜进皇城！”
语速快却不慌，声音铿锵有力，有稳定人心之效。解臣翊闻言，不再寻他。这孩子长大了，是能独当一面的掌门人了。现在他唯一的责任只有……
解臣翊回过头去，正好能看见华梓轩难掩担忧的目光。他紧了紧牵着华梓轩的手，坚定的回望像是在告诉他的心上人，他不会让他有事。
解臣翊拉着华梓轩一路杀到贺玄身边，贺玄正尝试把即将脱离他视线范围的师青玄揪回来。
解臣翊把华梓轩推到他和贺玄之间，以便更好地保护从不舞刀弄剑的大夫。
“阿玄，这个结界能撑多久？”解臣翊问。
“两个时辰是极限。”贺玄边清怨灵便瞄结界，随时随地修补，尽可能拖延时间。
大家都在奋力搏杀，但要在两个时辰内清完简直是天方夜谭。
解臣翊心中焦躁难安之际，人群中响起一声尖叫。他们循声望去，一个小弟子看着自己的手疯狂尖叫。他手臂上的人脸被他惊到，竟也跟着尖叫。
这样的突发状况吓到不少弟子，有的还年轻的、没下过山的，心里防线一下被突破，忘了抵抗的同时手上又没沾过人血，怨灵轻而易举地就附到他们身上，原来已经失控的场面此时更加失控。
有人失声尖叫、有人被吓哭、还有人失了方向：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师尊！师尊！救救我！”
华梓轩看着混乱的场面，突然挣开解臣翊的手，跑向最靠近他的一个小弟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小袋子，倒出一颗药丸塞进他嘴里，还不忘安慰两句：“没事没事！别怕！咽下去！”
说完甩下这小弟子，跑向被怨灵缠上的下一个。他能喂几个就喂几个、能安慰几个就安慰几个。这药是前段时间瘟疫盛行时，华梓轩研磨的，它针对的不是人面疫，但华梓轩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他们喂下去。
某一个被怨灵附身的弟子突然抓住华梓轩，眼底浑浊不堪，他哑着声音说：“师叔，你听。是恶灵的声音。”
华梓轩皱起眉，他只听见兵器相击的声音、同门呼救的声音……不！从这一刻起，同门呼救的声音也停止了。
那些中了人面疫的弟子突然不呼天抢地了，而是侧过耳朵，仿佛正听着什么。
还没来得及发问，华梓轩就听见抓住他的那个弟子说：“恶灵说，人面疫并非无药可救，但能救我们的，不是你的药，而是……”
贺玄的声音穿破长空而来：“师叔！快躲开！！”
华梓轩被猛地往后扯开时，正好听见那弟子把话说了下去：“而是人命。”与此同时钻进耳朵的，还有长剑先后刺穿肉体的声音。
解臣翊在千钧一发之际拉开了华梓轩，那本来刺向华梓轩的剑刺进了解臣翊的大腿，而解臣翊的剑刺穿了那弟子的肩膀。
“师兄！”华梓轩扶着拔出剑后就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的解臣翊。师青玄、解锦骋和思齐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在解、华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好让华梓轩可以为解臣翊止血。
那个被解臣翊刺了一圈的弟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扑向思齐。这一动作刺激了其他被怨灵附身的人，纷纷扑向自己的同门。这些身中人面疫的人失了理智，此刻唯一的想法只有杀人。
因为只有杀人才能摆脱人面疫。只有手沾鲜血的人，才不会染上人面疫。
止住血的解臣翊在华梓轩的搀扶下站起。他从继承掌门之位到退下去，曾带领琼云山经历过很多，琼云山的剑尖一向都是对外的，他们一起吃住玩乐，除了切磋时，何曾刀剑相向过。
他想停止这一切。虽然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用，有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是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
锦骋聪明负责，忠厚仁爱，比年轻时候的解臣翊有过之而无不及。身边还有思齐、萧麒等人辅佐，把琼云山交给他们，他很放心。
就是有点舍不得那个与他相伴多年的爱人。
他搭在华梓轩肩膀上的手缓缓上移到华梓轩的脸颊，轻轻摩挲着。
手上有血，本不该碰他，但着实忍不住。
他轻喃着他的名字，带着眷恋与不舍：“梓轩……我爱你。”
华梓轩心拔凉拔凉的，泪水涌上眼眶，他把解臣翊轻抚他脸颊的手拉到嘴边，浓浓的血腥味并未阻止他吻上他的手。
“我也是。师兄。”华梓轩尽量让自己笑得好看一些，起码看起来不像哭：“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解臣翊注视着华梓轩，眼神柔得快滴出水来。他只想好好看他一眼，再一眼，来弥补无法共白头的遗憾。可是再这么看下去，该不舍了，于是他挪开目光，抽回手，却发现泪眼婆娑的华梓轩握他手握得特别紧。
解臣翊不忍直接挣开，只好先拽过师青玄，对师青玄说：“护好你华师兄。”师青玄一脸莫名：“师兄你干什么去？”
华梓轩依旧不想松手，解臣翊深深看他一眼，紧紧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才狠心撤回。
藏蓝色的身影映在华梓轩琥珀色的眼底，正如初见那日，师兄在前头，领着新来的他参观那个他一呆就是几十年的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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