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玄】《愿少年》（二十二）（如果青玄回到过去）
这是回忆篇，在黑水地牢里哦！
二十二、黑水沉舟（二）
鬼王眼里的光阴冷，如同两把冷刀子一样，割得师青玄皮肉外翻，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被冷风吹得生痛。
师青玄打了个寒颤，低下头，不敢看贺玄的眼睛。
这个和他相伴百年的挚友，尽管对他总是横眉竖眼，到底还是嘴硬心软的。他何曾用过这般眼神看他？又何曾这样待过他？眼前的不是疼他护他的明仪，而是让他害怕的玄鬼。
玄鬼扫了一眼碗里的吃食，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怎么？风师大人还挑食？”
他早听说这些天师青玄不肯吃饭，可他怎么会放任师青玄死，于是他命看管的小鬼把人绑好了给他灌下去。小鬼听话照办了几次，生生把人逼得自己动手吃了。吃了吐，吐了吃，浑浑噩噩地活到了今日。
现在听见贺玄的话，师青玄浑身震了震，迟疑再三，还是哆嗦着手捧起碗，把发酸的菜混着馊饭塞进嘴里。饭菜甫一入口，就惹得娇生惯养的少爷一阵反胃，但这少爷倔得很，硬是忍住了没吐，红着眼把饭菜咽了。
贺玄似乎有些不忍心，扭过头去。可心里忿忿，想当初在牢里，他吃的不比这些糟吗？连嚼一口都会忍不住呕吐的冲动，但他为了父母，只能逼着自己一口不嚼地硬咽下去。他记不清自己一开始反胃了几次、吐了几次，最后竟吃得麻木了，估计混了死老鼠他都能眼睛一眨不眨地吞下去。
黑水地牢的伙食算好的了！
师青玄刚艰难地咽下一口，又把糠咽菜塞了满当当一嘴，可那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他终究忍不了满嘴酸臭，一反胃把嘴里的连带卡在喉咙的一并吐出，接连咳嗽几声，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也一并咳出。
贺玄听得心烦，骂了声“废物”。师青玄听在耳里，努力调整着气息。气息顺了，不咳嗽了，整间牢房也没声音了，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呼吸声大一点会惹鬼王生气。殊不知，他这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看得贺玄更加怒火中烧。
“师青玄，你这一脸如丧考妣的样子摆出来给谁看？”
也许他更愿意看师青玄哭闹，他宁可师青玄不讲道理地跳起来要报杀兄之仇，也不想看他这副毫无朝气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去死。
贺玄蹲在他面前，强硬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我在问你话。”
师青玄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就垂下眼睫。贺玄看见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像是吞了口口水，唇瓣有些颤抖，显然是在害怕。
贺玄没有忽视心里的落寞，苦笑着问道：“你怕我？你竟然怕我？你怕我什么？怕我杀了你吗？”
师青玄嘴唇哆嗦得厉害，可就在贺玄问完最后一个问题后，师青玄竟然抬起眼来，虽然眼底满是惊惧，但他还是摇了摇头。
贺玄莫名一阵狂喜，白得能看见青筋的手一下掐住了师青玄的脖子。他不留情地施力，用力得手背青筋凸起。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变｜｜态，倔强地盯着师青玄的眼睛，不死不休地想从里面找到什么。
师青玄脸涨得通红，一双桃花眼蓄满了泪，却仍深深注视着贺玄。渐渐的，师青玄眼里恐惧褪了个一干二净，只被一个贺玄填满，一汪泉水中是浓浓的悲哀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师青玄就这样定定看着，在贺玄眼里看见了自己。他不敢眨眼，怕一眨眼贺玄眼里的景象就变了。直到他实在实在忍不住，飞快眨了一下，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也无声落下，沿着流畅的脸颊线条，落到了咽喉处那只手上。被眼泪烫了一下的那只手僵了僵，竟缓缓松开了。
大口的空气灌入，差点要到鬼门关报道的师青玄重新活了过来。贺玄也一样。他清醒了，自他开始谋划复仇大计以来，好像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你走吧。”贺玄一挥衣袖站起来，背对着师青玄：“从这个牢房出去，上楼左转，通过大殿，出门后往南走，穿过树林就会看见海，骨鱼会送你出岛。出岛后，一路往西北方向走，会到你爱的皇城。”
师青玄，他理应杀了。他恨师青玄，可他发现他好像恨师青玄没选择自己，多于恨师青玄占了他的命格。
贺玄这一个戏子，在他亲手编排的这一出大戏中，终究还是入戏太深，以至于留下这么一个人，他既杀不得，又无法替家人原谅。
师青玄大口喘着气，还没把气捋顺，就摇了摇头，也不管背对着他的贺玄看不看得见。
走？他怎么可以走？哥哥死了，他还在，他欠下的债还没还清，如何能走？
贺玄没有回头，却像是看见了师青玄的动作，洞悉了师青玄的想法，他挺了挺腰杆，强硬地说：“滚！师青玄，如果你想还债，就给我滚，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眼皮子底下！”
身后没有一点动静，良久，贺玄才听见衣物擦过地面发出的窸窣声。身后的人不言不语地对他磕了三个响头，咚咚咚的一声比一声响。贺玄咬着牙关，刀削斧劈般的脸颊线条绷得死紧。
然后，那人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踩着悬浮的脚步，磕磕绊绊地出了牢房，愣是没有一个回眸，没有一句话。
贺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像被点穴了一样。不知道站了多久，才终于在深深吸了口气后活过来，胸口处竟传来一阵阵钝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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